上週陪母親轉診到總院,接駁車上一位婆婆跟一位伯伯並肩乘坐在門邊的雙人座。
婆婆似乎有些重聽,很大聲的問:「今罵是賣企豆?」(台語:現在要去哪裡?)
伯伯將手擺在嘴邊跟婆婆示意小聲一點點,接著說:「企看嘴齒。」(台語:去看牙齒啊。)
「啊牙齒沒有怎樣啊⋯⋯」
伯伯拍拍婆婆的手,安靜了下來。
五分鐘後。
婆婆問:「今罵是賣企豆?」(台語:現在要去哪裡?)
伯伯:「企看嘴齒。」(台語:去看牙齒。)
「你為什麼要戴兩個口罩?」
伯伯壓低音量,以開玩笑的語氣回答,「我驚死。」(台語:我怕死。)
婆婆被伯伯的話逗得呵呵笑。
下車前,婆婆又問要去哪裡,伯伯依舊溫柔的回答,彷彿是第一次聽到提問。
走在院區,剛好在他們後頭,看著伯伯牽著婆婆的手叮嚀稍後看診的事情,即使她可能很快就會忘記。
望著他們母子倆的背影,那一瞬間我看見了愛的形狀。
像是無數的棉花包圍著他們,柔軟帶有保護力,面對外來侵害,也能讓彼此不受傷。
「耐心」、「陪伴」,簡單幾個字寫來容易,能做到是多麼的不易,曾在陪伴過程中看見自己的不耐後更覺得其難能可貴,沒有愛是支持不了的吧,但單單只有愛也是堅持不下去的吧。
這讓我想起多年前一次通勤途中的念想,「數十年如一日」感覺常用於正面評價,讚揚某人的毅力及堅持,然而換個角度想那又是多麼可怕的事情!
「數十年如一日」走著相同的路,「數十年如一日」做著相同的事情,時間似乎被扁平壓縮。當時追求安逸害怕改變的我想到這些突然恐懼起「數十年如一日」的不變,一陳不變裡面究竟帶有多少絕望?即便沒有絕望,乏味扁平的時空推移的意義又是什麼呢?
帶著母親做完檢查移動到候診區,滿滿人潮一位難求。我們揀了個人較少的角落站定,一站就是兩個小時。
這期間人來人往,有奶奶自己推著輪椅在走廊遊走,孫女在候診座位上看著影片竊笑;也有妻子對著重聽的先生說了三次「我去一下洗手間」,先生聽不明白硬是要跟隨,最後負氣離去的場景。
以往總認為愛是無形的,看不見摸不著只能感受,然而那天上午讓我看見了愛的不同形貌。
那麼此刻的我與母親在他人的眼裡又會是什麼樣的愛的形狀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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